“安。錦綾院工期如何?”
后來,那個孩上的傷愈合了,心里的傷或許也被淡忘了;再后來,他一一長大成人,長得大壯實,習得文武雙全?,F(xiàn)如今,那個孩安安穩(wěn)穩(wěn)坐在他的前。他成了一人之的北院大王,他給大涼開疆擴土、建功立業(yè),他上的華服錦帶一件比一件。但他卻不再是思回憶里那個撕舊衣,為鳥包扎的柔男孩兒。
上次有人勸膳,昭已經(jīng)記不清是何時了。他不禁抬望了一思,語氣柔緩許多,“知了,叫洪振伺候罷?!?/p>
思立定,訝然回,“主?”
“蕭思?!?/p>
門的老人興得噯了一聲,了句“婢告退”,一瘸一拐退。青布棉袍的背影佝僂,蹣跚著向左微傾,步履很不容易,紗帽的發(fā)已經(jīng)花白。昭心尖兒忽然猛一陣痛,仿佛被人狠狠掐了一把似的。
他也不曾再喚他一聲“蕭阿公”。
昭視向思一,淡淡嗯了一聲,又:“你在孤邊最久,什么事該,什么事不該,你應該是最清楚的。別凈想著在中間和稀泥,幫那群漢人文過飾非。若錦綾院的人謀了反,你十個腦袋也不夠砍的。那邊有任何風草動都要如實報來,孤這話是為了你好,你明白嗎?”
原來是個只會搟兒的。思笑:“無妨,那公先把菜洗了吧。” 軼青紅著臉去擺一旁的白菜。
思也垂,躬:“回主,錦綾院工期度如常,溫大人忠心耿耿,事竭力,素錦再過個把月便可完工?!?/p>
軼青囁嚅:“這個我也不會……”
思垂,腦海中不由自主浮現(xiàn)那個渾是血,蜷縮在地的幼小影。二十年前,就在除夕這日,在那個稚童的父親和母親該為他慶賀生辰的這天——當其他皇都興采烈地穿著新衣,與他們的父皇母妃一同賞看煙花鞭炮時,那個男孩兒獨自一人蜷縮在黑暗的寢殿里,蜷縮在血泊之中,上的舊衫被鮮血浸透。他抱起他的一刻,孩睜開,仿佛望見了救贖和依靠一般,輕輕喚了一聲,“蕭阿公……”
思控制住聲音里的哽咽,:“回……回主話,今兒……除夕。婢回來……恭請主鈞安?!?/p>
一陣沉默,案前人把寫好的批奏了,折好,放在一旁,:“她請示去獅城的事,你可知曉?”
思一怔,:“獅城漢商往來頻繁,想來貨品比中都更為齊全?!?/p>
思到玉熙時,見少主正在殿奏案前奮筆疾書。一旁大床上無人,殿也沒有侍伺候,午飯的鐘,奏案上只擺了一盞酥酪茶,旁邊是兩摞奏疏和一本已經(jīng)翻得破舊的《貞觀政要》。借著案上的殘燭,思細細打量著自己的少主,怎樣看都覺得比一個月前他離開玉熙時要瘦了。他依依不舍地垂目光,剛要跪,案前人已率先:“免了。你怎么回來了?”
案前的人默默望了他一會兒,“你的馎饦,孤許久未用了?!?/p>
思聽了,慌忙跪,恭謹:“回主的話,溫督官確實忠心耿耿,并無他念。主優(yōu)待錦綾院,他也是個知恩圖報的。錦綾院上都念著主的好,望主能繼續(xù)恩澤錦綾院,斷斷是不會謀逆犯上的?!?/p>
昭不動聲地嗯了一聲,語氣聽來很滿意,:“最好如此?!?nbsp; 揮了揮手讓蕭思去。思站起,卻沒有就離開。他的目光又留戀地瞧了瞧這個他親手帶大的孩,躊躇片刻,勸:“啟稟主……正午已過,該……該傳膳了?!?/p>
思又瞧了一他的少主。案前人并沒有停筆,也沒有看他,語氣很公事公辦,似乎完全忘卻了除夕這天是個什么日。
那話的語調(diào)被極力控制著,但仍舊染了難以壓抑的凄愴哀慟。昭不禁微微頓筆,望了蕭思一。那一如一泓靜,因忽然被經(jīng)年的舊事攪動,于是在底的深漾開了不易察覺的柔波痕。殘燭搖曳,燭花噼啪作響。男孩兒中的波痕轉瞬即逝,微瀾漸平。昭垂了眸,手上繼續(xù)書寫,語調(diào)卻了幾分。